結婚前夕的午後, 妳自快遞手中收下了一個小小包裹, 沒有寄件人, 沒有寄件地址, 只寫著: 新婚快樂! 包裹裡只有薄薄一片光碟. 妳正想著是哪個愛開玩笑的朋友送來的, 一邊把光碟順手放進了電腦裡; 在電腦讀取的時間裡, 妳思考著跟婚禮相關的事項, 是否都已完成, 手, 無意識的開啓了檔案. 突然, 電腦裡傳來一首歌的前奏, 畫面則出現了非洲草原的遼闊景象; 那瞬間, 所有的待辦事項, 甚至整個世界, 都飛散到只剩下眼前的畫面, 及耳邊的音樂…….
“當你在穿山越領的另一邊 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一輩子有多少的來不及
發現 已經 失去 最重要的東西
恍然大悟 早已遠去
為何總是在犯錯之後
才肯相信 錯的是自己
他們說這就是人生 試著體會
試著忍住眼淚 還是躲不開應該有的情緒
我不會奢求世界停止轉動
我知道逃避一點都沒有用
只是這段時間裡 尤其在夜裡
還是會想起 難忘的事情
我想我的思念是一種病
久久不能痊癒
………………….
(張震嶽, 思念是一種病)
那是他的歌聲, 和他拍的照片……
妳怔怔的望著電腦螢幕, 眼淚, 隨著他的聲音, 無聲滑落, 在秋日亮晃晃的陽光裡, 妳想起了妳以為已經層層掩蓋的他與曾有的時光.
妳與他的相識, 在青春正盛的十七歲. 與妳同班的他, 對攝影有著莫名的狂熱. 而妳, 偏生不愛照相, 總覺得照片裡的自己, 有著不同的靈魂. 可他, 不知是為了作弄, 或是其他原因, 總愛用鏡頭追逐著妳. 為了這些妳不經意時被拍下的時分, 妳惱火不已; 總刻意的離他遠遠. 直到某次, 妳看到他拍出的照片, 聽著他說透過鏡頭, 看到的世界, 妳才發現, 原來他執著的是想把心底被碰觸到的瞬間, 用照片停格保存.
自此, 妳仍不愛拍照, 但卻愛看他拍出來的照片, 聽他說著每張照片裡的心情. 這般走著走著, 妳與他, 就走進了彼此的心底. 妳曾以為, 妳可以一輩子聽著他說著照片裡的故事.
上了大學, 他為了攝影, 選擇了東部的學校, 因為那裡有著更多原始的感動; 而妳則留在了城市裡的學校. 妳總愛坐著火車去找他, 聽著火車的節奏, 醞釀了與他相見的喜悅. 而他, 也有著更多的故事與心情的相片可以說與妳聽.
妳把每次火車的票根留下, 串成風鈴, 掛在妳宿舍的窗口. 妳相信, 每當風吹過票根, 就會把你的思念, 送去給後山的他. 四年大學, 妳的票根, 積成了一座盛大的風鈴.
畢業後, 妳留在城市工作; 當完兵的他, 也回到了城市. 他試著按部就班的找工作上班, 把攝影當成是假日的娛樂; 一切看來如此平順美好. 可是從他的眼裡, 妳知道, 有些東西正在消失. 只是妳也在欺騙著自己, 一切只是妳想太多了.
某一天, 下班後, 妳看到他在妳家樓下等妳, 眼中出現了許久不見的光彩. 當下的妳, 真想當隻鴕鳥, 轉身向後離開; 可是妳仍以燦爛微笑迎向他. 聽他說著, 他申請做一個計畫的攝影助理, 已經收到錄取通知了. “到哪去拍照呢?” 妳問; 他像個小男孩興奮的說： 南非大草原, 計畫為期ㄧ年, 一個月後出發!
一個月後, 妳仍以微笑的送他出發. 這遙遠的距離, 只能靠著E-mail維繫著妳與他的心情. 他總愛用拍下的照片, 當成明信片, 從他經過的世界角落, 寄來給妳. 而妳, 便把他寄來的照片, 串成另一串風鈴, 掛在窗口, 當風吹來, 妳彷彿可以感受他的溫暖.
一年後, 他告訴妳, 因為他的表現傑出, 所以被要求續約, 而且可以成為正式攝影. 妳依然微笑著恭喜他. 如此一年又一年, 他持續世界漂泊, 妳持續等待; 終於, 妳告訴他, 讓我們退一步, 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吧! 他, 並未反對.
妳嘗試著讓其他人坐進妳身旁的位置, 可他們總無法停留太久, 他們離去時, 總是對妳說： I can not touch your heart. 妳也想對他們說: I also try to find my heart, if you find it, please tell me!
其實, 妳很清楚妳的心, 早已隨著風鈴上的照片迷失, 在許多陌生的國度裡飄移.
終於, 在長長的時間後, 妳以為妳可以把屬於他的相關記憶, 與車票風鈴, 相片風鈴, 一起鎖在衣櫃深處. 所以, 妳決定與另一個男子相約共度此生. 但, 當妳聽到這首歌的前兩句時, 一切心情, 跳過了中間經過的所有歲月, 回到當初…..
“當你在穿山越領的另一邊 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這是當他不在妳身邊時, 妳常哼給自己聽的兩句歌詞.
妳以為他已隨理想遠逝, 卻沒發現, 在妳心底, 仍執著的留著他的影子. 這遠方捎來的歌聲, 如引信般, 將回憶炸的震天翻揚.
電腦中歌聲已歇, 妳的心情卻翻騰難復; 但, 終究, 他仍是遠方的思念; 而妳, 也有了新的承諾. 妳靜靜的取出光碟, 將它和車票與相片串成的風鈴, 一並收入深藏的盒子裡. 妳忽然發現, 與他相關的回憶物件, 車票, 照片, 光碟, 都是單薄的存在; 但思念, 卻是如此深重…..思念是一種難以療癒的病啊…..
